似是意會到三人的質疑目光，特別是池千望這位大理寺青天的懷疑，秋知府畢竟不如汪捕頭深刻了解案情，逐速讓汪捕頭同三人說說案子。

汪捕頭年約三十上下，在而立之年當上府衙捕頭，刑偵追捕能力也算是不錯的，平日裏在衙門也頗受秋知府倚重，行事說話有幾分傲氣，但在池千望這大理寺卿跟前麽，他很識相地謙恭得很：

“死者馬徽兒，是金陵城北馬員外的小女兒，半個月前馬徽兒正在議親，沒想馮秦深心悅馬徽兒已久，然馮秦深早已娶妻生子，馬員外又不可能讓小女兒當妾室，馬徽兒自已也不願，說馮秦深要是不休妻娶她，那兩人的緣份便得到此結束。本來馮秦深不可能休妻，馮員外也不可能縱容馮秦深無端休妻棄子，馬員外便勸馬徽兒擇門好親嫁了，馬徽兒好不容易同意，就在馬徽兒被殺之前，馬員外已擇了一門好親正在議著，倘成了，下月中便要定下親事，不料馮秦深既無法給馬徽兒一個正妻名份，卻不肯松手，於是心懷歹意，假意要再見馬徽兒一面，將馬徽兒引至茶樓廂房，也不顧廂房內還有丫寰小廝，他直接便舉刀將馬徽兒殺了！”

汪捕頭很有敘述能力，緩緩說完，整個案件因果便清楚地呈現出來，動機也包含其中，又是當場揖得兇手，這個案子幾近沒有意外，也不必再查，馮秦深入牢判刑已是定局。

但朱懷古聽著，覺得馮秦深要殺人，真的會選擇在茶樓當眾殺人，且那般湊巧地茶樓下有官差經過，馮秦深還拿著刀子呢，便被官差一哄而上揖拿歸案？

殷朗聽著也覺得奇怪，不過關於案情這類，他早前便想通了，有池千望朱懷古倆破案專員在，他不必深想，只管聽命行事便是。

池千望同朱懷古想的差不多：“馮秦深殺人後，可有說什麽？”

汪捕頭回想到當時馮秦深說的話，冷笑了下：

“他殺了人，卻還一直在喊冤，說馬徽兒不是他殺的，說廂房裏的丫寰小廝都可給他做證，然丫寰小廝卻俱都搖頭，說當時根本沒註意，畢在廂房裏低眉順眼地侍候著，突然聽到馬徽兒一聲慘叫，兩人方擡眼看去，就看到馮秦深手裏拿著一把染血的刀子，血噴了一地，丫寰即時尖叫起來，小廝是被嚇得險要尿褲子。”

朱懷古道：“這樣的說詞幾近定了馮秦深的罪。”

汪捕頭轉看向朱懷古，他聽秋知府介紹過，說是池千望這大理寺首官跟前的紅人，另一名叫殷朗的亦然，他回道：

“是，馮秦深說丫寰小廝能替他證明沒殺人，可據丫寰小廝的供詞來看，兩人的證詞足以定下馮秦深的罪。”

秋知府插話同池千望道：“後來馮國變賣家財，企圖以全部家財換得馮秦深出牢獄洗刷罪名，下官自是不能允，未曾想，馮秦深罪名已定，只等著遞申上京的折子批審下來，便要行刑，這個時候馮秦深卻自牢中逃脫，我讓汪捕頭即刻前往馮府，沒想馮府早空無一人，連馮國也不見蹤影！”

這個遞申案子結果及批審最終判刑的折子就是遞到大理寺，讓池千望這個大理寺卿最終批審定奪，一旦案情首尾明確，確定案子審理清楚無冤情，兇手該當誅，折子會回放到地方衙門，無論是死刑還是其他刑罰，便可即刻執行，這會兒他把大理寺公務全丟給刑顏玉這大理寺左少卿負責，自然是見不到秋知府遞申上去的折子。

秋知府顯然也想到這一點，說完巴巴瞧著池千望，池千望會意：

“秋大人不必掛懷，這折子來回需要時間，到大理寺批審也需要時間，我不在，自有刑左少卿公正批審，只要在這段時間裏揖回馮秦深，倒也沒什麽大礙。”

池千望沒怪罪之意，秋知府瞬間松了口氣，可一想要馮秦深盡快追捕回來，他又仇大苦深地嘆了口氣：

“池大人不知，那馮秦深躲得可深了，汪捕頭這數日全力追捕，自城東到城西，自城南到城北，就差連金陵的地皮都給翻過來，還是沒見著半點兒馮秦深的蹤影！”

殷朗道：“會不會是離開金陵了？”

這個可能秋知府自也想過，可一想，他就更頭疼了：

“倘真如此，那要揖回馮秦深便更難了！”

金陵本就不小，在城裏抓一個刻意躲藏起來的兇手，本就難了，要是再讓馮秦深逃出金陵，去向不知所蹤，那簡直就是大海撈針，縱金陵府衙派出所有衙役官差，也不見得能揖回馮秦深。

情況很不樂觀。

朱懷古卻註意到另一點：“那馮國不是也在六日前一同失蹤了麽，或許馮秦深的越獄同他父親有關。”

汪捕頭自也想過：“朱侍從說得不錯，順著這條線索，我也查過，可查不出有用的線索來。”

說到這兒，他身為一府捕頭，又是在衙門中足有十年之久的老捕頭，他實在是汗顏得很。

朱懷古抿唇，未再說什麽。

殷朗看著她，覺得朱懷古大概是想自已查了，這樣的認知差點讓他扶額，為何有種他三人在哪兒，哪兒都離不開查案子的感覺？

池千望既在昨夜裏說要到府衙裏來借案子之便深入馮家大宅，自也沒想過要置身事外，他也比殷朗更了解朱懷古，她這個人，倘來碰到案子，或沒機會伸手，倒也罷了，然現今不僅有機會可查案子，且這案子還同她要進的馮家大宅主人有關，她就不可能坐視不理，不管是為死者，還是為大宅，她都會將案子攬上身管上一管。

隨後不出殷朗意料的，池千望提出要協助查案，秋知府同意，便著汪捕頭一切聽從池千望吩咐，有何需要的，盡管提，甚至誠邀三人到秋府小住，三人沒答應，主要是覺得還是七七客棧方便些，進進出出沒著人眼。

故汪捕頭隔日開始，都是一大早便到七七客棧報到，態度誠懇辦案殷勤，讓池千望覺得這個捕頭當得很是稱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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